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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七岁吹烛之处恋意生;
八岁羞于启齿传鸿雁。
卷一
九岁
人不得见之部位
鼓虽尤其有趣,但日夜只敲打“复自足边袭恋意,侵扰我心间”之调,父母也觉喧闹,很快就让他消停。至于男子谋生之道,母方有亲戚在钱庄市场的春日屋,就送他去学鉴别钱币,不久就签了一张双倍返还的三百目借据。虽物欲之世,放贷之人也未免无品。
那是他九岁时五月四日之事。菖蒲葺的重檐前,柳枝扶疏,犹可透见。树下薄暮昏暗中,汀边女竹隔人,篠屋旁,一位大概是夫人贴身侍女模样之人,脱去缟衣、及女人贴身之物,欲菖蒲汤浴。她想,除了自己,惟有松声,纵隔墙有耳,也不得见。那么露出小腿疤痕也无妨。她擦洗脐部的污垢,再往下用糠袋搓揉,热汤泡沫都泛着油光。
世之介爬上亭子,拿上亭间远视镜,清晰地饱览那女子。虽淫猥之事,惊奇凝望之状,也颇有趣。忽然,女子看到他,甚是羞惭,但未出声,惟合掌而拜。他更挤眉弄眼,指点大笑。女子难忍,便草草洗完,穿上漆木屐,仓皇离开。
他自袖垣稀薄处招呼那女子道:“初夜钟响,人寝之后,请打开此处小门,听我一诉所思。”女子答道:“无意于此。”他说:“那么,我就将今日之事告诉其他女人。”女子以为被看到什么,觉得奇怪,又不知如何是好,就丢下一句:“那好吧。”她心中并未在意。夜色漆黑,想必也无人看见自己乱发,就披散着头发,穿着平日的衣服,却听到他脚步声悄悄接近。她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然后找出一只小箱子,取出芥子人偶、不倒翁和云雀笛,说:“这些都是我钟爱之物,虽爱惜,你也可尽情拿去。”这么诱惑,他却未喜于色,说:“日后你有了孩子,可以用这些来止哭。这不倒翁好像迷上你了,朝你倒去。”说着躺倒枕着她大腿,似大人般。女子面红,心想别人大概不会觉得是小事。她竭力平静下来,小心地揉着他侧腹说:“去年二月二日为你灸天柱穴,在发黑处涂盐。当时少爷之可爱,如今尤甚,到这里来吧。”说着她系上衣带,搂他在怀里,紧紧抱着,就这样走出去,用力敲着外面的格子门喊道:“世之介少爷的乳母在吗?”喊出乳母后,说:“少爷天真,居然想吃点奶。”就告诉她事情经过,又说:“以为他还小,竟发生这种事。”然后就捧腹大笑。注:一、复自足边袭恋意,侵扰我心间。日语原文“跡より戀の責めくれば”,出《古今和歌集》卷十九之一〇二三“枕より跡より戀の責めくればせむ方なみぞ床なかにをる”,本人译作“时而自枕上,复自足边袭恋意,侵扰我心间。思量无术可御之,寝床之中坐起叹。”二、三百目,目为银钱单位,江户时代一目等于千分之一贯,3.75克。
三、篠屋,日语原文“笹屋”,篠叶葺的房屋。
四、缟衣,日语原文“島の帷子”,其中的“島”,同“縞”。
五、隔墙有耳,日语原文“壁に耳”,出自古代习语“壁に耳あり障子に目あり”。
六、糠袋,用布袋装糠,洗澡时用。
七、袖垣,建筑物侧面添附的矮小之墙。
八、初夜钟响,午后八时左右寺院敲响的钟声。
九、夜色漆黑,日语原文“烏羽玉の夜”,其中“烏羽玉”乃射干之实,黑色,故常用于形容漆黑,“烏羽玉の”也是枕词。
十、芥子人偶,日语原文“芥子人形”,极小的木雕衣装人偶,江户时代常用于女孩玩具和祭礼。日语和汉语中“芥子”都有极小之物的意思,故翻译时保留。
十一、云雀笛,诱捕云雀所吹之笛,或模仿云雀叫声之笛。考文意,当指后者。
十二、发黑处,日语原文“黑ぶた”,针灸后穴位发黑处,可涂盐以止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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