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将军,夫人又在作死了

1

嘶!

头昏脑涨,腹内空空,嘴里还有些微淡淡的铁锈味。

黎童不知身在何处,整个身子一晃一晃的,她抬起手,却发现手里握着一只瓷瓶,已经空了。

而后,视线逐渐被一大抹喜庆的红色填满,她穿着一件极为精致用线繁复的中式喜服,长袍垂地,珠玉挂身,她伸手摸了摸脑袋,这别是凤冠吧?

黎童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船,而是一座喜轿。

外头锣鼓喧天,唢呐开道,有人声笑闹,说着恭喜,道着郎才女貌天生一对,鞭炮炸开,触目所及,漫天红纸,宛如花雨。

她不是在上班路上吗?

怎么来这儿了?

“小姐,怎么了?”

帘子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奏乐的吵闹声几乎将那道声音盖下去,黎童抬起头,看见一只手稍稍掀起了轿帘。

也不知怎么想的,黎童伸手一把按住,舌头打结,喉头发颤:“没……没事,我们到哪儿了?”

“小姐,您真的没事吗?”那丫头又问了一遍,透着一股过于明显的试探。

黎童好歹也活了三十年,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进了个什么地方,但好歹也遍览群书,广阅佳剧,什么套路没见过没听过,她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那只瓷瓶,塞进袖子里,又擦了擦嘴角还残留着的血渍,缓了语气,却咬住了后槽牙:“我好的很。”

丫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过了这条街拐个弯,就到将军府了,您别急。”

我不急,我急什么?我巴不得你们走慢点儿!黎童哀嚎一声。

“百里将军这都办了第几回喜事了?能有九回了吧?这新夫人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过年?”

“先前听闻有大师算了八字,这相府小姐的命格跟将军很搭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将军不克小妾,怎么专克正室?”

“谁说不克小妾的,没听说之前一连没了三位小妾么,连年都不带过的?”

“许是这将军杀了太多人,命中带煞,寻常女人如何能经受得住?唉,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啊!”

黎童听着外头隐藏在人群后面的闲言碎语,心中恐慌不已,看了看手里的那只大红苹果,默默念道:“苹果苹果,保我平安。”

然后,狠狠咬了一大口。

黎童嘴里正念叨着,轿子突然停了,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瞬间也停了一下,脑子里一塌糊涂,呆愣半晌,她用力拍了拍脑袋,眼见着轿帘被掀开一半,她赶紧将啃得干干净净的苹果核塞到屁股底下。

外面传来那丫鬟脆生生的嗓音:“小姐,我们到了。”

婚礼的流程复杂又繁琐,一整套下来,黎童只觉得自己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又累又饿再不吃点什么,她觉得她得表演个当场去世什么的了。

屋子对门的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头放着一排“早生贵子”,以及各式各样的糕点,黎童抓了几块塞进嘴里,就着茶水呼噜呼噜一顿填补,又抓了几把塞进宽大的袖子里。

身上的喜服很重,足有五六七层,金丝银线绣作的鸾凤和鸣鸳鸯交颈,层层叠叠,交错繁复,热得她发慌,她使劲抓了几下,不知道怎么脱下来,只得将外袍扯下扔在一旁,随后又一甩手把顶在头上重得大概有十几斤的凤冠扔到床上,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这玩意儿做工精美珍珠美玉跟不要钱似的往上堆,感觉少了任何一点细节都会觉得不完美。

“缺憾才是美。”黎童说着,掰了几颗珍珠藏在袖子里。

她趴在门前,视线透过门缝看向门外,丫鬟下人全都去前面快乐了,只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天助我也!”

黎童心中大喜,眼睛一眯,摩拳擦掌,打开房门就往外蹦。

走廊是走不得的,灯太多。

这大晚上的,人来人往,光影绰绰,黎童这一副身子娇小,往犄角旮旯里一窜,谁也看不见谁。

只是,这院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在转悠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以后,黎童已经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前面人多,嘈杂又热闹,老远就能听见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天喜地热闹非凡的声音,黎童刻意避开了,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她可没那么傻。

走得有些累了,似乎还是在原地转圈圈,黎童选了一处乌漆墨黑的地方坐下来歇口气,袖子里的点心都快被她捂热了,她随便掏出来一块就开始啃。

她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爸爸知道她不见了,会担心的。

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黎童当场呆住,三两口把剩下的点心吃了,一转身准备趴进草丛里,却听那边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什么人?!”

是个浑厚低沉略带磁性的男低音,其中还透着一股子懒散,以及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酒味。

这人,起码喝了一斤。

黎童正寻思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却见男人已经摇摇晃晃地站在了自己眼前。

“你……”

男人背着光根本看不清长相,黎童双目一瞪,当即就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伸手握住男人抬起来的手腕,随后迅速转身,用背抵住男人宽阔的胸膛,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猛地发力,只瞬息间,便将此人凌空扔进了花坛里。

“走你!”

只听“嗵”的一声之后,再无声息。

黎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为自己轻轻鼓起了掌,对着那丛黑暗微笑着点了点头:“感谢这位黎选手的精彩表演,今天也是没有辜负教练教导的一天呢!”

“谁在那?”

黎童一惊,怎么又来一个?

刚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身后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袖子。

“小姐,你怎么跑出来了?”

黎童回过头,一脸惊恐地望着这丫头,她认得这个声音,就是白天跟在轿子旁边的丫头,现在借着昏暗的灯光,黎童依稀能辨得出这丫头五官精致,不说倾国倾城,清丽可人这四个字也是够得上的。

“不是,我我我……”

“新婚之夜,新娘子怎么能在外头呢?快跟奴婢回去吧。”

那丫头丝毫不管黎童,紧紧攥着黎童的袖子,絮絮叨叨个没完:“虽说羽帘并非小姐的贴身丫鬟,可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将军尽管名声不好,但从不在府上拿人撒气,小姐也别去听府外那些脏耳的谣言,那都是假的,咱们将军忠君为民,绝不会干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不过真要论起来,那皇位本也就属于咱们将军的,拿回来也算是物归原主。”

她在说什么猪话?

黎童惊愕地瞪大眼睛,一把捂住这小丫鬟的嘴。

2

这羽帘看起来跟缺心眼儿似的,跟着回房的路上,黎童旁敲侧击问了很多。

得知原主这身份是相府三小姐,头上还有两个哥哥,一家四口俱在。

她爹叫黎翰忝,本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为人圆滑,上了岁数之后越发领会了何为明哲保身,无论大事小情,作为退路都是不伤及性命为先。

黎夫人本名汪颍,她背后的汪家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在赤都之中扎根极深,但汪家人并不住在赤都,反而远离赤都,住在偏远的玉城,而玉城乃本朝边城重地,汪家世世代代镇守边关,一门忠烈,黎夫人从小受教化,若不是嫁给了黎丞相,怕也会是一名巾帼英雄。

大哥黎胤之,乃礼部尚书,此人喜好流连花街柳巷,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也是相当厉害,红颜知己能从皇宫排到西城门,再绕北城门走一圈。

二哥黎胤贤,是个御医,与黎胤之不同,此人寡言少语,性情耿直,说一不二,最主要是长得俊朗,玉树临风,还不拈花惹草,坊间曾传,百里将军的四房小妾崔晴晴在没嫁之前,是想许给他的,可惜造化弄人。

而黎童原主的名字,大名叫黎胤童,闺名童童,三岁以前还是正常的小孩,三岁之后,大家就发现她脑子有点问题,口不能言,只能咿咿呀呀说些不清不楚的单字,甚至连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若是旁边没有人扶着,走几步便能跌下来。

大夫说,是先天病症,难治,得好生养着,慢慢地教,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说简单点,是个弱智。

在黎胤童看到的狭窄世界里,她能认识的人实在太少。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人会骗白痴的黎胤童在喜轿上服毒呢?

对于看过那么多宫斗小说的黎童来说,原主的身份是个可利用的点,同时也是容易招致杀身之祸的理由。

嫁的人是个将军,手握兵权,再与相府千金结合,这可谓是猛虎添铁翼。

那么,便极大可能是朝堂上不愿意看到此种情况发生的人。

对立党派?

或者,皇帝?

黎童一通胡思乱想,就已经被羽帘带回了新房,彼时,那位新郎官还没有出现,据羽帘所说,还在饮酒。

她的这个便宜老公,是当今皇帝的四叔。

战功彪炳,曾与先皇一起打天下,当年边关战事不止,国内有重臣被策反通敌,太子受细作蛊惑成了废人,可堪大用的将士因军机泄露战死数十位,紧跟着又被西麟国连破五城。

青岐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危若累卵。

先皇御驾亲征,原本是想让百里烨守住赤都,但百里烨抗旨不尊,率先带着三万兵士赶往失守边城。

先皇无奈,为防两人不测,国内群龙无首,临走前写下传位圣旨,将皇位传给当时还只是小太子的百里冼。

谁料,先皇因重伤不治,崩于沙场,而百里烨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听闻百里烨乔装混进了西麟国,趁西麟太子夜宴群臣,潜入宴席,斩西麟太子人头,重创席间数位西麟重臣,直闯皇宫。

再然后,西麟国一蹶不振,归还城池。

百里烨班师回朝时,仅两千余人。

“马革裹尸,真英雄啊!”黎童感叹,随后又回过神来:“那这些传谣言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羽帘重重点头:“就是啊!”

“不过……”羽帘瞅了一眼黎童:“将军以前待人宽厚温和,自从西麟回来以后,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七日,再出来的时候,好似变了个人。”

长夜漫漫,相当难熬。

那闹喜的人一直在前头喝酒喝到了三更,黎童顶着那一头几乎能压弯脖子的头饰靠在床边,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逼出两行热泪。

她看了看外头,喊了一声:“羽帘啊!”

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黎童伸了个懒腰,身体各处的酸痛立刻席卷而来,她哀叹了一声。

只不过哀叹声到了一半,戛然而止,因为房门正在被谁推开。

黎童惊恐万分,四下一张望,一眼瞥到窗台上用来顶窗户的木棍,想也没想,一把拿起,躲到墙角。

那人穿着火红的喜袍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一只手还扶着后腰,门外的人很贴心,在他进屋以后,自动就将房门给合上了。

“夫人……”

她听见他懒懒地唤了一声,登时间心神大骇,这……这声音不就是刚才那个被她扔进花坛的醉鬼吗?

糟糕!

黎童心跳加速,手里握着的木棍剧烈颤抖,男人因为喝了过多的酒,此时还显得有些精神不集中,双手撑在桌子上许久都没什么大动静。

趁他病要他命,事情做都做了,不怕多做一件,黎童下了决心,缓缓靠近,在他转头的瞬间,一个闷棍下去。

又是“嗵”的一声,再无声息。

黎童站在原地,男人面朝下趴在地上,看不清脸面,这回她是有点鼓不出掌了。

“将军,怎么了?”门外一个略清亮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黎童吓了一大跳,木棍差点没拿稳。

“没……没事,将军喝多了酒,摔了一下。”黎童慌里慌张的,将木棍放到桌上。

“需要属下帮忙吗?”门外又问。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黎童踹了一脚男人,他却是一动不动,小心翼翼蹲下身去,黎童伸出两根手指按在他颈动脉上,还行,还在跳。

用了吃奶的劲,黎童才将这人高马大身体结实的男人扶到榻边。

黎童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翻出来一床被子,随手就扔在了男人身上,而她自己则吹灭蜡烛,再度凑到门边往外瞅,这回不比刚才,门外明显多了人。

黎童满是怨念地回头看了一眼被子蒙头睡得正香的某人,她走过来,又补了两脚。

再然后么,黎童只能在床上将就一晚。

只是,她不敢睡,怕半夜里这混球突然醒过来。

刚才那一棍子并没使太大的力气,这种人身体素质好,常年军旅生活,这种打法估计也就跟挠痒痒似的,今夜也不过是因为喜事多喝了几杯,放松了警惕,才让黎童得了手。

在这一点上,黎童特别有自知之明。

脑袋点点,跟小鸡啄米似的啄到了天亮,当黎童身子一歪,一脑袋砸到床板上的时候,她捂着脑袋第一反应是去看榻上的人。

人还在,呼噜还打得震天响。

前一夜灯光晦暗,黎童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如今远远看去,还真有那么点羽帘说的意思,眉若冷峰,鼻若悬胆,唇瓣抿起一道坚毅的弧线,肤色略有些黑,大概是因为常年戎马,眉目间隐着一股冷冽,只是如今睡着,又似笼了一层柔纱。

这男人,不丑。

黎童晃了晃脑袋,麻溜儿将身上的喜服扯下来,趁他还睡着,而那些个丫鬟下人昨夜忙了一个晚上,应该也没那么早醒,这个时候溜是最佳时机。

只是一打开门,惊了。

3

门外齐齐整整站着数十位丫鬟,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东西,什么脸盆,什么毛巾,还有一碟子细盐。

古人真是过的精致又麻烦。

见着房门一开,便要往里进,黎童一个大马金刀拦在门前:“将……将军还在休息,不要打扰他,你们过会儿再来。”

“这……”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紧跟着,一位站在最前面俨然一副管理全府上下大小事宜的大婶,不对,管事面上带着略有些亲近的笑,开了口:“既然夫人这么说,那我们晚些再来。”

“好好好。”

黎童连连点头,然后转身关上了门,在心里默数了三十个数,黎童又迅速转身趴在房门上往外看,那些个丫鬟们排着队,在管事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离开了,属实训练有素,不愧是将军府的下人。

眼见着人都走干净了,黎童再次打开了门,却忽觉眼前一花,随后一个穿着一身碧蓝色劲装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剑的男人出现在了她面前,此人脊背笔直,手长脚长,五官谈不上英俊,但浓眉大眼甚是耐看。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声音还挺亮,像极了读书那会儿隔壁体院的男同学,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黎童眨了眨眼:“我……我习惯晨起练身,去院子里走动走动,散散夜间浊气。”

“原来如此,需属下护卫左右吗?”

“不用不用!”黎童的声调陡然扬起,随后又缩了脖子,往屋里瞅了瞅,又压低声音摆了摆手:“我一人也可,你在这里候着将军吧。”

“是。”

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黎童又停下来瞅了他几眼,见他果真站在房门口,双肩敞开,腰板笔挺,目不斜视,一手还握在剑柄上,是块当保安的好料啊!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碧雨,乃将军的近身护卫。”

黎童“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又问:“昨夜里外面的人是你吗?”

“正是属下。”

黎童又“哦”了一声,这一声比刚才上一声拖得长多了,随后她再也没说什么,转身/下了台阶就走,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儿就看不着了。

“这是相府家的小姐吗?”

陡然间,一个影子从碧雨头顶倒吊下来,眼神直勾勾盯着黎童离开然后消失的方向,原本纤细柔软的嗓音此时显得有些阴恻恻。

碧雨像是习惯了,眉毛连动都没动一下:“应该是吧,不过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痴傻,腿脚还挺利索。”

“你说这位夫人会不会跟前头那两位一样?”

碧雨仰起头,与檐梁上的人对视着,忽而扬起唇角:“不如我们打个赌?”

倒吊在檐梁上的是名红衣女子,名唤赤衣,长发在脑后束起,此时在碧雨的眼前一晃一晃,她见碧雨笑,她也跟着笑:“我赌她不是”

“那我便赌她是。”碧雨抬手拍了一下赤衣的头发,自己则往旁边站了站。

“好,赌什么?”

碧雨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我若输了,就把临水街那个准备明年参与科举的张二少爷介绍给你认识,要是我赢了,我要木亥庄庄主埋在地窖里的那坛五十年的女儿红。”

“成交!”

黎童从新房里逃出来以后,左转右转,还是回到了老地方。

她敲了敲脑袋,心里暗骂:“非得住这么大的宅子吗?晚上上厕所不会吓到自己以为鬼撞墙吗?”

这宅子不是宅子。

这宅子是个迷宫啊!

“这这这……撞了鬼了。”黎童瞪着眼睛,无语凝噎。

“夫人,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啊?我?”黎童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伸出手掌,握了个拳,轻轻一锤,笑道:“练拳呢。”

那小丫鬟穿着一身碧蓝色的衣衫,矮小的个子,还不足黎童的肩高,稚嫩的五官看着大概不超过十二三岁,笑起来还露出一颗虎牙,可可爱爱。

“没想到夫人还有这样的爱好,同以前的夫人都不一样呢!”

眉毛一跳,身为高中三年语文考试从未下过九十五分的黎童,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以前的夫人?

对,黎童想起来了,之前羽帘说过,她是续弦。

“以前的夫人都怎样的啊?”黎童拉着那小丫鬟的手,蹲了下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可亲。

那小丫鬟天真单纯地歪起一边头,细细想了想:“第一位夫人长得可好看了,喜欢摆弄花草,这院里的花草都是那位夫人种的,不过那位夫人中毒……啊不是,是生病去世之后,将军就再没来过这里了,这里的花草好些都好名贵。第二位夫人没有第一位夫人好看,而且还很凶,不过跟您一样,喜欢点手脚功夫,倒是不会早上起来练拳啦,连将军也不知道呢!”

黎童咽了咽口水:“既然将军都不知道二夫人会功夫,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一天晚上我看见的,二夫人偷偷在房里练剑,那剑可好看啦,尖尖上还泛/蓝光。”小丫鬟露着那颗虎牙,活泼烂漫。

黎童却心里直打嘀咕:“剑尖泛/蓝光,这不是淬了毒吗?她要杀谁?”

啊,这么一寻思。

这将军府里突然就有点东西了。

想吃这瓜。

还不等黎童开口,那小丫鬟却又突然垮了脸:“可没过三天,二夫人也没啦!”

“二夫人是怎么没的?”黎童循循善诱。

小丫头又歪起了脑袋,大眼睛眨巴了几下:“好像是给淹死的,又好像是被打死的,诶呀,我不知道了,我忘了,夫人不要问啦,管事不让说的。”

黎童忍不住抽了几下嘴角,怎么能说瓜说一半?

不过又仔细一寻思,这将军府好像吃夫人啊!

4

黎童在原地踏了几个步子,也不管那小丫鬟了,视线四处转悠,之后随便又找了个口子走了出去。

而那小丫鬟却也不劝,任由黎童走了。

许久,她才转过身,看向一个地方,那红漆的柱子后面站着一个人,侧出半个身子,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晃了几下,不久之后又探出半个脑袋。

小丫鬟拿着糖葫芦,欢欢喜喜:“羽帘姐姐,为什么要跟新夫人说这些呀?”

羽帘蹲下身,摸了摸小丫鬟扎着两个揪揪的圆脑袋,神情严肃又认真,哪儿还有昨夜里那副不谙世事单纯天真的模样。

“莱儿,记住了,你今天没有见过新夫人”

黎童没能从那院子里转出去,绕了一大圈,又回了新房的院门口,刚要转身走,就听见身后的碧雨很大声地喊了一句:“夫人!”

“碧护卫尽忠职守啊!”黎童硬着头皮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碧雨腰间的那把剑。

碧雨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暗暗将剑往里收了收,口中却道:“夫人过誉,职责所在。”

而房间里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某人,在听到声音之后,烦躁的情绪立刻压了下去,只传来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听在黎童耳里如同一道催命符:“夫人一大早去哪里了,这般时候才回来,这早膳都快要凉了。”

抬起的脚步在颤抖,黎童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刚刚想起原主是个白痴,就被碧雨一个手肘推了进去。

她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碧雨,却见碧雨目不斜视,好像刚才不是他干的。

“夫人……”那屋里的人又唤了一声。

黎童吸了吸鼻子,抬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脸,扯出一个笑容,转身进屋去。

“去哪里了?”百里烨很少做这种事,譬如给新婚的妻子夹菜,譬如一大早上哪儿也不去就在房间里等着她回来一道用饭,譬如几乎从来没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一个人说话。

黎童小口小口地舀着粥:“就四处走了走呀!”

“府上大,下次还是让丫鬟陪着你,免得迷了路。”百里烨眯着眼睛笑,他说话越温柔,黎童就越害怕,大气不敢出。

“一会儿几个小妾会过来给你敬茶……”

“小……小妾?!”黎童失声惊道,而后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尴尬地低了下来,问道:“那个……你有几个小妾啊?”

百里烨倒也不生气,权当黎童吃味,伸手握住了黎童柔软的手背,他的手很大,手掌很粗糙,底下似乎是常年握兵器而形成的厚茧,还有烫人的温度。

“不多,也就三个。不过为夫答应夫人,以后不会再纳妾。”

他声音温和,一点也没有羽帘口中说得那么吓人,此时换成常服,整个人不像个常年征战的将军,反而更像个书生。

百里烨稍稍靠近了些,黎童这副身躯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从小就被精心养在相府里,在加上痴傻的传闻,甚少有机会踏出府门,她的这双眼睛澄澈如泉,墨如松烟,百里烨从中看到了自己,他突然有些愣神。

“嗯,你以后纳不纳妾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要叫她们来给我敬茶,我不想见。”黎童歪了一下脑袋,将手从那滚烫的温度里抽了出来。

百里烨弯起唇角,眯起眼睛:“好,不见就不见,夫人莫要生气。”

黎童低头吃粥,心里翻江倒海。

百里烨盯了黎童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脖子:“为夫昨夜好像也睡得不是很踏实,这脖子到现在还有点疼,感觉有点像被人打了一棍子,着实奇怪。”

黎童一听,小脑袋瓜子飞速旋转,随后灵光一闪:“那肯定是你睡相不好。”

“是吗?”百里烨抬起头,那视线如针,扎在黎童的内心深处,只一眼就仿佛要被连人带骨头的看穿。

黎童怕他又说出什么来,立刻打断,仰着头眨着眼,细着嗓子理所当然地答:“当然啦,我的脖子就不疼。”

百里烨走后,黎童心有余悸,一边颤着手喝茶,一边哆嗦着感叹:“这瓜我还是不吃了,万一吃着吃着吃到自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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